终池tc

艾奥山@terminal_cisterna

【松玉】枝上雨

※平行时间线,甜饼,没有病痛没有残废,没有改名没有家破人亡

※乔家俊公子和姚家俏美人


Summary:“若是能早点遇见……”

  



  “可不得了!晋城姚家的贵公子和那兵部乔家的二公子跑啦!”

  姚父:元琢不是说与友人云游四方吗?

  乔父:松月那孩子不是说收了心,要跟那位璞玉元琢修身养性去了吗?

  已经许久约不到兄弟一起饮酒打马的邵风泉幽幽道:事出反常必有妖,莫不是他俩郎情郎意……

  这点儿传言风声紧赶慢赶飘到琴州一家酒肆里,客房里的青年听罢楼下唠嗑得正欢的百姓的闲言碎语,细瘦指节胡乱拨过面前琴弦,泄出一串不成调的音响,脸被刚饮过的酒润得薄红:“悠悠之谈!若不是我早几年常出入各地通晓路处,你这成日与官家子弟们晃还想……”

  乔松月一手环住怀中快要滑到地上的人,另一手把住这人乱晃的手,道:“是学问广博无所不知的姚仙人让我这浪荡子迷途知返,才得道过上这逍遥散仙的日子。再动琴就摔了,元琢,学完这一段。”

  “我早就会弹了!”

  姚温玉没戴冠,一头乌发簪古木,天青大袖袍袍边滚落到足侧,被一只酣睡中的奶猫当成是什么心爱之物压在爪下。恁谁也猜不到,名动天下仿佛天仙下凡似的璞玉元琢竟会与个官家公子在酒肆里饮酒弹琴。

  至于是谁跟谁跑了,乔松月指尖勾着心上人腕间红线,道:“是我的心,早跟着元琢跑了。”

  

  那年正逢春时踏青,清明祭祖后邵风泉便拽着乔松月策马郊游。从菩提山上下来时已近薄暮,他们耍了一天只觉口干舌燥,却见不远处有处院子,油灯顺着虚虚掩着的门透出点亮光,应是有人在此。乔松月便想去那儿讨碗水。

  没有通报服侍的下人,甚至也没有洒水扫地的仆从,二人顺顺当当就进了这空寂却也干净整洁的院子。

  乔松月把背上的琴搁石桌上,从井里吊上来桶水,舀起来便喝。

  邵风泉环顾院子:“我在阒都玩了这么多年,菩提山这处也不是没来过,却从未听过有这么个外人能随意进出的院落……”

  乔松月没听清邵风泉在咕哝些什么,拉长音调嗯了一声。

  邵风泉:“嗨,喝白水有什么意思,山下不远处刚开了间酒坊,这会儿正热闹着呢,去那儿。”

  乔松月猝不及防被邵风泉拽起身:“哎——”怎能白喝人家水。

  邵风泉这小子溜得贼快 ,霎时间便扯着乔松月出了这让他觉得诡异的大院,翻身上马下山。

  刚至半山腰,便有雨丝缱绻着点点凉意雾蒙蒙落下。乔松月一拍脑门:“坏了,我的琴还在那院子里。”

  说罢便让邵风泉先下山,自个儿掉转马头,往山上奔去,末了还不忘喊:“邵风泉!要是我那琴沾了一点儿潮气,你就给哥哥我磕十个响头!”

  不到两刻钟,乔松月又回到了那处宅邸。天已经完全暗了下去,他草草栓好马便三步作两步跑到门前,却在推门的一刹那听到了琴声。

  通往宅子深处的长廊上多挂了几盏油灯,廊下盘腿坐了个人,裹在朦朦胧胧的光里。这人似是未及冠,只是用根簪子松松地挽着发,垂落的发丝遮住了侧脸,看不清模样。三尺多古琴搁在膝上,还没完全长开的手指压不稳琴弦,上调了却漏了好几个音。他似乎有些烦闷,拨了几下弦,又停下了。

  乔松月认出来他的琴。他跨过栏杆隐在廊柱后,屏息凝神,琢磨着这不知何方而来的少年。

  那人似乎嗅到了院子里的尘土花香携着氤氲雨气在刚一瞬间扑面而来,抬首便道:“可是落了琴的客人?我见这琴漂亮,不忍让它沾了水坏了音,便在雨落前将琴搁廊下了。”

  乔松月侧身踏出一步:“谢了小公子救琴之恩。这曲子易学难精,你要是想练,不如我将琴留在这儿。”

  小公子眉清目朗,歪头奇道:“想琴琴便来,客人莫不是福星再世。”

  乔松月拨了拨额前被雨打湿的发,道:“我乔松月闲人一个,除了这琴,也没什么其他称手本事。你一人抚琴无趣,我教你几曲,如何?”

  “总归是知音难觅,有何不可?乔友人冒雨赶来,不若随我进去喝杯姜茶去去春寒。”

  待到这人抱琴起身, 乔松月才发觉他个子才堪堪到自己肩头,青碧长袍,不饰金银。他忽然想起常被父兄,或是那些喜好附庸风雅的酒肉朋友提起的,晋城姚氏嫡孙。

  少年偏偏头,示意乔松月去里间:“免贵姓姚,名温玉,这是我的宅子,乔兄平日要是得空也可过来坐坐。外头院子常不落锁,供些行人落脚歇息罢了。”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僩兮,赫兮咺兮。

  乔松月想,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姚温玉其实并不能时常得空去菩提山那儿,虽然海阁老没有日日拘着他读书作文章,但仍有许多世家文人邀他清谈,即使他已经推了大部分邀约。

  然而每当姚温玉寻了空隙上山散心时,却总会在宅子书房里看到几本不属于自己的琴谱,上面蝇头小楷标注的指法要点墨迹正新。那方古琴虽蒙着布,但每次指尖触弦时弦音也正正清亮,似是有人每日来擦琴调音。

  姚温玉也不是不知那兵部乔氏次子,只是觉得若直接上府递名帖,好像二人之间的情谊又隔了层东西。

  动如参与商……十五岁的姚温玉心不在焉地拨着琴弦,猛地被这个想法吓了一跳,又在惊醒间看到琴谱下压着的一张纸笺,有字:有约不来过夜半,闲敲棋子落灯花。

  窘得姚温玉耳根通红,恨不得立马向老师告假数日,天天到宅子里侯着。

  “我在外头听到琴音有乱,”一人推门而入,“姚小友可是有什么烦心事,讲给你乔哥哥听,必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姚温玉忙低头压了口茶水,却仍抵不过心中喜悦:“乔兄何时到的,怎不早些进来。”

  “刚到。”乔松月提了提手上的小酒坛子和几本书,“心绪不宁就别琢磨谱子了。今日哥哥给你喝小酒念话本。” 末了又补一句:“你还小,不许喝,我喝给你看。”

  姚温玉也不是什么酗酒之辈,闻言抬眸瞪了乔松月一眼,对着茶水自斟自饮,又对那话本起了奇心:“坊间百姓写开的那些话本?倒是从未读过。”

  那可不,谁敢拿那些难登大雅之堂的民间话本给姚家与海良宜的心头肉看,先不说十张皮都能给扒下来,就是自个儿也觉得污了这位下凡神仙的双目,恨不得自裁谢罪。

  乔松月偏要这样干,人生得意须尽欢,他道:“牛鬼蛇神的故事,虽俗套,可外头那些秀才却能写个几百个不重样的故事,解闷倒正好。”

  姚温玉读的是诗书礼易孔孟老庄程朱陆王,写的是字字珠玑卓行危论奇文瑰句,也趁着清谈宴席通晓那阒都八大家之间的牵掣关系,却从未听过民间百姓这些志怪奇谈,一时间入了迷,甚至还不时轻笑着点评几句。

  酒尽书毕,已是子时,乔松月瞅着不知何时撑头眯过去的姚温玉,便将身上外袍脱了披在姚温玉身上,又将他拦腰抱起。

  还未抽条完全的少年窝着,大半张脸都埋在乔松月衣间。

  更深露重,宅子外头候在马车旁的车夫快要睡着了,猝不及防被人踢了一脚,恍惚间看到一高大男人抱着自家公子,刚想出声就被他虎狼般的眼神瞪到哑巴了。

  “你家公子睡熟了,若是歇在宅子里怕赶不及明日早课,海阁老要责罚。你眼神利索点,送他回府,我在旁策马跟着。”

  姚温玉一早在自家府中醒来,迷茫间以为那话本里的精怪竟是真的,让他在黄粱一梦间让他与友人相见。可他再一凝神,发觉身上多了件明显不属于自己的宽大衣袍。 昨夜果真等到了神出鬼没的乔松月,他忆起来了。

  整一早上,姚温玉都在神游,一边回味着话本故事,一边思索怎么尴尬而不失礼貌地将那外衣还回去。

  海良宜看出姚温玉魂不守舍,提问道:“温玉,‘天之苍苍,其正色邪?其远而无所至极邪’作何释?”

       姚温玉起身答到:“立于一视界,所见常拘一格。”

  下了课,海良宜将姚温玉招到面前,道:“温玉,为师不愿你入仕途, 却也并不想你拘在阒都。厥西十三城,中博六州,自有不少佳地去处。为师想着明日起每隔一月便准你半旬休假,不拘经书,访山问水,可好?”

  姚温玉闻言,只能俯身道:“学生明白老师厚爱,定不负老师所期。”

  只是这样更不知与那人相见又是何夕。他无奈中写了张字条,让人放在菩提山宅子的书房里。

  待到乔松月在邵家练完刀剑,打马去到宅子时,他看着那字条,无不满,哈哈一笑,从笔架那儿顺下来只狼毫,在纸笺上挥洒。

  “知君仙骨无寒暑,千载相逢犹旦暮”

  

  到最后姚温玉也没有把外衣还回去,他洗净叠好后就一直压在枕下,不知是忘了还是别的什么原因。

  往后五年里,乔姚二人从未互相登门上府拜访。都如当初,一人在那山顶宅院,等着另一人来敲月下门。

  有时是乔松月念着搜罗到的话本小说,姚温玉在一旁煮茶温酒;有时是姚温玉讲着各州趣事见闻,乔松月在那儿鼓捣着姚温玉在城州途中收集到的一些失传曲谱;更有甚者,金风玉露,二人对酌,乔松月在院中舞剑耍刀撒酒疯,姚温玉又抚起他十五岁时弹的那首曲子。

  指节抻开,弦压得稳稳当当,曲子已练得极为通透。

  月色下是丰神俊朗,仙风道骨的姚温玉。

  二人远而不疏,近而不狎。

  咸德五年,姚温玉行及冠礼,其师海良宜赐字“元琢”。

  海良宜对这个学生喜爱非常,倾囊相授。礼毕,他更是放话道不让姚温玉入仕,也不束着他去何处,当个快活世外仙足矣。

  姚温玉心下雀跃,盘算着邀乔松月出了阒都同游,却没想到一连数日都没在宅院里等到他。

  不应该啊,他识得那么多官家贵族子弟,消息灵通,定不会不知自己已不用去老师家念书。

  书房里的古琴被布裹着,姚温玉盯着,似是上面落了些灰尘——好像也没有人趁着他睡着时来擦琴调音。

  又是一日傍晚,姚温玉坐在回廊栏杆上,背挨着廊柱,就着西斜太阳有一搭没一搭看书,这页书他都快研究一天了。

  忽地外头传来一阵喧闹。

  这时间不应有什么行人下山才是。姚温玉丢下书本,转到宅子外院。

  空无一人,倒是花圃那边有些杂乱。姚温玉凑过去瞅了几眼。

  一只奶猫趴在花丛里醉生梦死,娇花折了好几枝,蔫蔫地搭在奶猫身上。

  姚温玉踢了踢脚边落叶,转头便去打水,拎起奶猫后颈皮就丢入水中。

  贵公子哪会干这事呢。奶猫尖叫着扑腾了姚温玉一身水。鸡飞狗跳好一个时辰过去,奶猫才趴在软垫上乖乖巧巧舔爪子,试图通过打滚撒娇的方式求这湿透身的神仙哥哥的抚摸,可不一会儿它又昏睡过去了。

  姚温玉被一只巴掌大的小东西折腾的极累,换了身衣物草草扒了点东西填肚便上床歇了。

  好像外头又下了雨,水珠打在枝头,滴在窗沿,吵。

  他想起话本里的侠客,不都是一粒飞石就把撑窗小木杆给打跌下来。

  刚把指尖探出床幔,却不防被一只宽大粗糙的手握住了腕节。

  “我巳时上山的时候,看到有只猫挂在树枝上,想掏鸟窝,却下不来了,一直在那叫唤。我想着你会喜欢这些个小东西,打算抱它过来。”

  不喜欢,讨厌死了,那东西折了我的花还浇我一身水。

  “结果我刚攀上树头,你猜怎么着?那玩意儿把我当脚踏,蹬地一下跳下树跑没影了。”

  “我找了好几个时辰都没见到它影儿。”

  结果它还是蹿到我这儿了。 你惹的猫你自己折腾去。

  “不说这个了。近日我父兄想让我离了阒都去外头到处走走,说什么一二十好几的人,小时候在邵家拜师学的一身功夫就是用来跟官家贵族子弟们混的么。”

  “我可冤,那些酒肉朋友已经好久没约到过我,还以为我人间蒸发了。你看宅子外面那段青石路,是不是都被我踏出个印了。”

  “我说我跟那璞玉元琢一块儿念书,他们竟还想揍我,觉得我欺上瞒下,三天两头就给我打点好了包袱,就差一脚把我踹出门。”

  这倒不冤,你念话本我念书。

  “只是我那古琴还在这儿……”乔松月顿了顿,另一只空闲着的手指节动的飞快,好像在绕着什么丝线 。

  “本来就是你的心爱,是我鸠占鹊巢,物归原主也是应当的。”姚温玉忽觉自己一番似小儿女般的用词作态,又是饥肠辘辘再加上念了好久的人竟要猛然告别,一口闷气堵在心头,转过身不再出声。那被紧紧攥着的手一时候抽不回来,情急间他也没发现腕间被套了根什么东西。

  “可眼前还有一宝贝,要问问人家愿不愿意给我伴我出行。”

  姚温玉趁着乔松月放手之际把手抽回来,道:“你还有什么落在我这里的东西只管拿回去,不用知会我。还有之前那外衣,是我一直忘了还,明日我便遣人送到你府上。”

  乔松月一愣,原来还有这茬。

  于是他又道:“既然如此,元琢明日就随我骑马云游吧。”

  这下愣住的倒是姚温玉。

  腕间有些痒,就着细碎月光,他才发现那是截红线,尾梢收得漂亮。

  阒都也盛行过男风,他不是没见过宴席上那些纨绔子弟搂着小倌往其身上戴金啊银啊玉的,也不是没听过红绳月老天定姻缘。

  可乔松月到底与这些事情不一样。

  他是他落到尘世晓得人间喜乐欲念的引路人,提灯者。

  姚温玉脸埋到被褥间,闷闷道:“父母在,不远游。”

  身后窸窣,那双手又探了进来,两人腕上的红线交叠在一起。乔松月低声道:“游必有方。”

  “方何处?”

  “君心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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